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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消失的立法會議員——專訪游蕙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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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媒特約報導)過去一年,有兩名民選立法會議員被消失,另外四名民選立法會議員同遭政府入稟要求「取消資格」,無論你是否認同他們的政見,也不能否認這是赤裸裸的政治打壓。

我們找來有20,643名選民授權的九龍西「立法會議員」游蕙禎,訪問的地點在她從政的起點——黃埔。

議員待業中

問:被DQ(取消立法會議員資格)後,你的生活怎樣?

答:得閒就要同律師開會,做訪問。除此之外就真係生計問題,好多謝《蘋果日報》報導,好多人同我講有間公司你可以試下,不過不一定會聘請,哈哈。現在是無業狀態,有試過尋找工作。自己偏向尋找 freelance(自由業工作),一些排版、編輯可以外發的工作,不需要被跟蹤,知道我在哪一間公司。不過在這前設下好難找到工作,如果我要找一份普通 office 工作並不是難事,最困難的地方是不希望別人知道公司在哪裡,因為對公司都是一種困擾。

問:你是如何被跟蹤?

答:有幾種,去年10月、11月是報章的「狗仔隊」,今年4月被捕(她及梁頌恆被控「非法集結」及「強行進入」立法會,警方於灣仔一個單位拘捕兩人)時則是另一種。我官方地址在旺角,警察究竟如何找到我們在灣仔?懷疑警察都有派人跟蹤。另外有一些不知從何來的人無故尾隨,我和朋友吃飯時,他們會去好多次廁所。

問:日常出入會否被人罵?

答:有一次在荃灣想買 iPhone 線,一位嬸嬸拿著手機尾隨,大叫「支那妹」之類,我一直沒有理會她。我走入舖頭後她被店主趕走,對店主都感到不好意思。平時在街也沒有感到壓力,去年10月是有的,最大壓力是開街站,不過反應亦不是太差,有人來和我談話、提供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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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蕙禎宣誓就任立法會議員時,展示「Hong Kong is not China」旗幟。

政治生命未完

問:今年母親節,你在黃埔花園設街站派花,之後又出席春田街重建城規會申述會,是否會繼續地區工作?

答:地區工作停了一段時間,都十分自責。即使失去資源,是否有其他方法繼續自己給街坊的承諾?既然告訴大家我願意做這件事,便應該去做,不是輸掉選舉便消失。

問:DQ之後,梁頌恆說自己的政治生命已經結束,你如何看?

答:議會不是政治的全部,你不是梁頌恆,你不是游蕙禎,你都可以有自己的政治生命。近年談的素人參政都是這個意思,即使無法進入議會,也要嘗試兌現自己的承諾及政綱。

宣誓即使過關仍會被針對

問:在今日重看,你如何看待DQ這件事?

答:他們是在不斷找一些方法,削弱立法會已經所剩無幾的權力,長毛(梁國雄)以及其他議員也面對刑責及司法訴訟。尤其從長毛的案例可見,他們是想向 P&P(《立法會(權力及特權)條例》,梁國雄在會議期間搶走時任發展局副局長馬紹祥的文件,遭政府以此條例控告)開刀。至於宣誓,政府是希望永遠堵截以宣誓表達政治立場的做法。

即使我和梁頌恆過了宣誓一關,當我們在議會提出一些政綱中的議題,例如自決權,那時候政府可能又會採取司法行動,禁止我們提出。以目前政府的行事方式,絕對有可能這樣做。

問:你覺得梁振英和林鄭月娥有沒有分別?

答:無不同,兩人背負的都是中國政府的任命,需要履行的政治任務相差不遠,例如為《基本法》第23條立法及推行一地兩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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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0月26日,梁頌恆及游蕙禎被禁參與會議,民主派立法會議員護送兩人進入議事廳。

問:新一屆立法會與你想像有沒有不同?

答:制肘更加多。本身議事權力及立法權力已經有限,一連串的事件包括宣誓、長毛搶文件,甚至上屆黃毓民掟杯,種種跡象反映連抗爭權力亦被削弱。

問:守護公義基金沒有支援你和梁頌恆,會否不開心?

答:自己有眾籌計劃,守護公義基金不是必要幫我們。

問:去年10月第一次宣誓後,你和梁頌恆被禁進入會議廳,部份民主派議員護送他們進場,關係好像不錯,但之後好像冷淡下來,目前關係如何?

答:那時每星期也會與民主派議員開會商討策略,我認為原理與守護公義基金一樣,別人不是事必要幫忙,要人幫也要自己出聲,事前要溝通大家的想像,商討共同的行動。

與民主派議員的溝通是 case by case,那時只集中在宣誓,未有合作其他議題的機會。如今較少聯絡,自己忙於官司,他們亦須履行議員職責。

問:人大釋法及初審判決後,部份民主派將焦點放在你和梁頌恆兩人有做錯上,多於強調粗暴剝奪議員資格,你如何看?

答:如果我和梁頌恆一案成為案例,日後民主派議員在宣誓時可能連展示標語也不能,釋法是影響所有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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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香港人的契約

問:如果重來一次,會否改變宣誓方式?

答:做甚麼其實不重要,只要我和梁頌恆存在,便會被針對。這和自決派如今面對的官司同理,政府要令他們消失,無關他們本身的舉動。

我認為宣誓過程是我和香港人建立的契約,我由香港人選出來,我與香港人建立契約有甚麼問題?表達自己的政治立場有甚麼問題?很多人曾說政府一定會在宣誓上動手,但如果宣誓時甚麼也沒有做,開會的時候是否也要避免提出相關的言論及議題?

問:青政DQ案還未審結,各黨派已為兩個議席的補選磨拳擦掌,你的看法是?

答:我覺得要看今次補選發生的原因。2016年新界東立法會補選是因為湯家驊(退出公民黨)辭職,大家覺得應該讓不同光譜的候選人公平競爭,而今次是因為有議員在宣誓過程中被司法覆核而取消資格,兩件事的本質完全不同,沒法用同一標準衡量。

問:意思是今次補選有特殊的抗爭意義?最能帶出這個訊息,當然是本土派出選,但無可否認勝算較低。如果由主流民主派出選,較大機會守住議會分組點票否決權,但如果要贏就可能不會提及宣誓案,變成純粹「爭返個位」。你認為何者較重要?

答:我當然想兩樣都有,但真的太貪心,好難兩個目標都達到。所以……有時真係好掙扎。究竟應該考慮最大公因數,保住那一席,還是追源溯始,看補選本身的 legitimacy(正當性)。還有如果與我們理念相近的人,入到議會面對抗爭權、議事權不斷被削弱,我們能夠、應該做甚麼。

問:你認同分組點票否決權是重要的?

答:重要,當然重要。尤其是近幾年,如果連否決權也失去,這個議會就作廢。但如果民主派或本土派入到議會後,在宣誓過程中希望表達政治立場,因此而被DQ,也會失去了否決權。

我擔心的不只是宣誓,而是連真正議事的能力都失去。在立法會議事廳內議事,不單是講相對中立的社區議題,還要講政治議題。你一碰政治議題,是不是又像宣誓那樣,改法例來令你不能再講?這是長遠而言立法會面對的最大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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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參選 以負責任

問:你會否參加補選?

答:第一是財政考慮,第二是官司。要睇判詞,就算輸,我都要知法官如何判決,標準是甚麼。一連串的問題,我暫時都要再考慮。

當然,我覺得我參加這次補選是負責任的其中一個方向。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希望用任何方法做一些事,例如解釋事件對香港政局的影響,如何削弱議員權力,這些是最基本要負的責任。是否參與補選,我暫時是考慮中,但有太多變數,沒辦法現在作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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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本土民主前線梁天琦報名參選被DQ,聯同青年新政到候選人簡介會抗議。

本土已完?

問:DQ之後,本土派沉寂了很多,這條路線是否無法繼續?

答:有很多不在鎂光燈下的人,默默地做緊嘢,他們一直都存在,不應該抹殺他們的努力。有好多地區組織,例如將軍澳、東九龍,他們未必有議席,但用自己的方法推議題、做地區工作,這些都是本土派的力量。

問:部份本土派修正路線,你認為是否需要?例如回到社區,或是立場轉向溫和?

答:有人直白表明政治主張,另一方面有人相對含蓄,引導人相信那份理念。因為唔同人 buy 唔同嘅嘢,如果要令大家都相信,必須要有兩者存在。

很多不同派別的人,都在試不同的方法。我只能說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期,讓我完善自己的論述。大家都話青年新政論述好弱,我都承認係好弱!沒有議席,反而是一個機會讓我們反思,論述有甚麼地方可以完善,具體政策有甚麼可以研究,這些都是很重要,但過去兩年忙於選舉,沒時間專心做的事情。

問:激進行動是否已不可行?

答:首先要強調,我認為無人應該要為暴動付上刑責。至於本土派對於行動的定義,其實並不在於激不激進,而是想達到甚麼目的。如果想聚集人群,就搞集會、遊行,好像香港民族黨去年的晚會。很多時候不是一個黨或一群人想不想「激進」,而是政府令他們作出怎樣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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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9月,青年新政區議會選舉誓師。

青政士氣低落 「像一個沙堡被推倒」

問:今年七一有沒有行動?

答:我個人會出席遊行。青年新政不會擺街站,主要原因是經過這半年,大家都要想怎樣走下去,路線、做法是否要修正,還在討論當中。

現在大家士氣比較低落,這是事實。經過兩場選戰,再加一個「核彈」(DQ事件),係人都會覺得攰,覺得失望,失去了方向。本身我們的方向是拿到資源後回到社區,同時在議會內講想講的東西,但現在兩條路都沒有了。好像堆了一個沙堡,推倒了之後,要想怎樣重建。

記者:黃俊邦、劉軒
影片:周滿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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