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特約報導)「明明大家都係同一個空間,但係因為天橋,荃灣好似分成兩個世界」——Janet(荃灣居民)
荃灣西站旁、原荃灣運輸綜合大樓新樓盤「全城滙」落成後,將新增五條行人天橋,日後由荃灣站至荃灣西站,可全程在天橋「堅離地」步行。
中大文化及宗教研究系講師陳嘉銘指,天橋在城市規劃中本身是一件比較偏向功能性的設備,目的是將行人從一個空間帶到另一個空間,呼應了將地點方便地聯繫的規劃想像。他提到近十年荃灣天橋網絡整合,實際上是一個透過架空流動性來進行的空間改造,行人可以透過天橋通往新樓盤、商場和地鐵站。
不過陳嘉銘提醒,單純從規劃的功能和目的,並不足以完全理解天橋對社區的影響。他引用法國列斐伏爾(Henri Lefebvre)的三元空間生產理論,天橋同時有著空間再現(representation of space)的意義。列斐伏爾認為「空間再現」(representations of space)由是科學家、規劃師等所生產的概念化空間,內含著一套與「生產邏輯」和秩序有關的符號,是為權力、意識形態表達的場所。陳嘉銘指天橋本身是一個由上而下的空間生產,有著不少符號和暗示來促進人流的有效流動,天橋上會有著不同的指示牌和地圖,指示行人有效率地如何到達自己的目的地。天橋有如運輸帶一樣,相同方向流動的人會走在同一邊,說明了天橋有效地利用符號來固定行人的流動方向。
相反,陳嘉銘指出行人在街道則有較高的自主性,街道上較少具指導性的符號,而且有大量橫街、舊店供行人左穿右插,使行人有著不同的行走經驗。
圖:荃灣地鐵站外的行人天橋。簡單的符號經已做到分隔人流的效果:分隔的通道、指示牌、地上的黃線
工黨荃灣社區幹事趙恩來提到,天橋對荃灣社區的影響在大河道天橋落成後已經浮現。首先是路面上的人流經已大幅減少,不少在大河道地面的商舖倒閉。他認為興建天橋本身不利於社區發展,天橋空間不能塑造一個具社區連結的公共空間,令「社區二分」,行人不再進入天橋下的荃灣舊區。再沒有人願意發掘荃灣舊區的事物。
荃灣居民 Janet 亦指,天橋網絡其實把人留在天橋和商場內。「明明大家都係同一個空間,但係因為天橋,荃灣好似分成兩個世界」,中產市民在商場中流連,而住在市區、橋下的人有著另外的生活。 Janet 又指,天橋會帶來士紳化問題。她曾在路德圍附近的荃灣官立中學上學,在大河道天橋的開幕後,路德圍開始失去便宜的街坊食物,取而代之的是《新假期》推介的特色美食,「街舖好似係弱勢社群,但係其實真正既街鋪經已清失左」。Janet 認為物價飛漲的情況十分嚴重。在中一時吃一次午餐只需$22,但中六時經已增加到$36。相對貧困的同學根本不能負擔在路德圍吃午餐,只好回家吃飯或是自行帶飯。
不過天橋發展,就一定是「社區二分」、「地產霸權」及「利益輸送」?陳嘉銘指需把街坊的意見和經驗帶入討論中。即使天橋真的只是連接了商場和樓盤,但不能否認天橋確實對市民的生活有利,某程度上天橋的興建可能為著社區帶來新的可能性。
即使天橋是為一種由上而下的規劃,但是陳嘉銘認為一般人亦可透過「佔領」天橋來帶來更多可能性。「佔領」並非從天橋的管理方搶走天橋的管理權,而是將不同的活動和可能性帶到天橋以上。陳嘉銘認為,街頭表演、甚至叫賣等由下而上活動都是一個能夠讓普通人「佔領」天橋,帶來從上而下規劃目的以外的可能性。
荃灣未來仍會繼續建造天橋,荃灣尚有兩條有蓋行人天橋正在規劃,包括沿大涌道及海盛路興建約530米長、3米闊的有蓋行人天橋系統和沿關門口街及聯仁街興建約520米長、3米闊的有蓋行人天橋系統。路政署亦計劃在完成上述兩條天橋的工程後,再開展另外兩條行人天橋的規劃程序。
趙恩來指,荃灣居民不是一面倒地支持興建天橋,部分居民因影響景觀反對計劃。他又關注已興建的天橋質量和管理問題。他以大河道天橋為例,指樁柱有裂縫、預製組件組裝手工差,橋身常有輕微震動,雨天亦會出現漏水,而路政署所聘請的清潔公司,亦只會每月清潔一次,明顯不能維持衛生程度。
記者:余凱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