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特約報導)「其實政府唔搞咁多嘢,就唔會無啦啦多咗我出嚟。」社民連陳皓桓(Figo)只有22歲,驅使他投身社區服務的,是責任。過去一年,社民連唯一立法會議員梁國雄被 DQ ,副主席黃浩銘被判囚。 Figo 意識到,本為後勤的自己,需要承擔更多。
黃浩銘參選過沙田區議會兩次,均在瀝源選區落敗,但得票都超過四成。遭判監逾三個月,黃浩銘緣盡來屆區選,在瀝源的工作交棒予 Figo 。而 Figo 期望,兩年後的選舉會是一場政治表態,「你投票唔係投俾我,係投俾社民連。」
傘運改變命運
「我諗我的人生有幾個轉捩點,一就係雨傘運動,二就係黃浩銘坐監。」傘運爆發時, Figo 早已熱衷政治,初中時崇拜「社民連當紅時期」的黃毓民,及後在同學介紹下加入中學生聯盟。
六四十周年的時候,他以中學生聯盟身份接受媒體訪問,爸爸看到後很憤怒,只覺兒子不應「搞呢啲嘢」,「發晒脾氣,直情拎把刀出嚟,好恐怖。我喊到阿媽都唔認得啦緊係,離家出走咗幾日。返到屋企,我就話其實我都無做錯,我覺得應該做嘅嘢,點解唔可以俾我做?你生我出嚟做咩?」 Figo 堅持繼續參與社會運動,直到傘運,爸爸終於感受到兒子的認真,親自到金鐘探望。
獲得家人支持的同時, Figo 在傘運現場認識到一群伙伴,亦成就了他全身投入社運。原本在香港專業教育學院(IVE)讀旅遊的 Figo ,於傘運期間退學,黃浩銘邀請他加入社民連,協助籌備2015年區選,更讓他擔當選舉經理,2016年立法會選舉亦將此重任交給他。那時 Figo 才19、20歲,即使社民連內部有反對聲音,黃浩銘仍對他報以信任,讓 Figo 受寵若驚。
去年11月黃浩銘獲准保釋等候上訴,步出終審法院後與 Figo 合照。
「話俾選民知,社民連係未死」
數年來, Figo 在社民連是幕後角色,站在大小行動的背景中,少見他持咪發言。直至去年8月「13+3」事件,黃浩銘因參與反對新界東北發展示威,遭判監禁13個月。 Figo 形容當時眾人情緒低落,「全部人當時都唔知自己做緊咩」。「岑敖暉當時問我,你點解唔喊?我諗緊,如果我都喊埋一份,同你一齊喊,咁邊個做嘢?」
走在最前線的戰友突然被離場, Figo 醒覺需要有人頂替各個崗位,運動才不至陷入停頓。此後他更積極參與關於內地維權人士及外傭權益的工作,而更急須接棒的位置,就是選舉。
「老實講,我真係好唔鐘意選舉。」 Figo 自言對大政治議題較有興趣,但黨內有人入獄,有人被 DQ ,更多人尚有官司在身,刑期未明,還有機會參選的人屈指可數。反覆思量,他最後決定「捱義氣」,承繼黃浩銘在選區經營多年的成果。
Figo 指出,激進派參選區議會難度很高,選民反應兩極,「一係好憎我哋,一係好支持我哋,好難影響到中間的人」,在單議席單票制選舉中尤其失利。然而他更在意的是票數的象徵意義,「社民連在過去一兩年不停被迫害,而家我哋好多人都選唔到,所以你的一票,係支持緊我哋」,「今次我就係要話俾選民知,社民連係未死。」
失去了議席,Figo 說社民連反而更勤於搞行動,一日最多可以有三至四個示威。
不避談大政治
談到他「做區」的方法, Figo 再次強調「大政治」。「DQ咗6個立法會議員,有幾多人走落區同人解釋 DQ 的問題?無乜㗎喎。我哋社民連就由DQ前開始不停咁落區。」
他坦言近日忙於九龍西補選,只能每星期在瀝源擺一次街站,每月辦一次漂書活動。這天他派發關於施政報告的單張,批評「明日大嶼」計劃浪費萬億公帑。雖然身在新界東,他與義工也在路邊豎起了李卓人的直幡。
Figo 認為做區不能只「派嘢」、搞活動,一定要向市民講解自己的政治理念,「如果唔係,你今日派個粽,然後你去個示威,佢喺電視見到,佢唔鐘意示威,咁咪大鑊?」
「你唔應該逃避政治表態,只做蛇齋餅粽,無錯你可以 keep 到民主派選票,可能 keep 到無咩理政治嘅老人家、選民,但係好容易 backfire 。當你今次贏咗,到下一屆佢知道你係咩人,見到你示威、衝擊,佢就唔會再選你啦。」
最怕唱歌跳舞
落區約三個月, Figo 成為了街坊口中的「陳主任」、「阿陳」、「桓仔」。身為社民連成員,擺街站對他而言沒有難度,早已習以為常,大清早精神奕奕向每個路人說早晨。只是,他仍未習慣身後印著他的頭像的易拉架,總覺得笑得不自然。
問到在社區至今最大的挑戰,他的答案不是捱著腰傷清理颱風塌樹,也不是與政府部門交手,竟然是唱歌跳舞。他猶有餘悸地說起,前陣子出席一個社區活動,本以為只是負責抽獎,卻突然被叫上台唱歌。「人生第一次咁多人面前唱歌」,硬著頭皮唱了 Beyond 的歌,心情還來不及平復,「突然間再叫我上台,跳舞喎!嗰個打擊好大呀,我未試過呀,我無心理準備。」深感崩潰,腦袋被清空,那天他發出的採訪通知也寫錯字。不過,這樣「壯烈犧牲」,確實在街坊婆婆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所以他只能繼續調整心理,日後應對更多同類挑戰。
趁年輕多做一點
年輕可以是優勢,也可以是弱點。作為後輩,很多前輩給予他教導和意見。「除了長毛,個個都叫我讀書。」起初大部份人反對他參選,到決定了投身社區,又人人提出意見,「大家覺得我可能好多嘢唔識做,或者唔想做,就叫我做、教我做。」他指與社民連的黨員結構也有關,年輕人少,大部份人有經驗,覺得他「細個」,而且寄予厚望。
他清楚有很多東西需要向前輩學習,但善意指導有時變成壓力來源。他又身兼多職,既要處理黨務、社區工作、搞行動,又要為補選宣傳,10月起他更出任民陣副召集人。他坦言「有一排真係好攰」,訊息每天排山倒海湧來,生活忙得只有政治。他笑說最近開始養狗,平衡一下,學習與壓力相處,「忟憎嘅時候就放低個電話先」,逐項完成手頭上的工作。
不斷燃燒自己,他希望善用青春,做得更多,「我有嘅係時間,只係22歲,仲可以做好多嘢,所以我先至攞好多不同崗位去做,慢慢學習。」
「這幾年,政治犯入獄、DQ、修改議事規則,佢不停打我哋;國歌法就嚟立法,再次修改議事規則,香港人究竟會不會用票去表態?我唔知,但我覺得要對人要有信心,我哋自己都要做嘢。我哋唔做,啲人咪唔投囉。你問我呢,選舉不在乎贏不贏到議席,而是能否令到社會氣氛更加好。」
「無論個運動輸咗,無論你點樣迫害我,我只要手上有一票,我都可以用票數反映我的意見。」
記者:劉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