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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劉子頎:我以為,大學學生會是最後的橋頭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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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媒特約報導)記者在劉子頎參選浸大學生會前就認識他,那時覺得他做事用心,但有自己的一套。比如說,過往候選學生會內閣出席諮詢日都約定俗成穿著西裝,唯獨劉子頎那年打破傳統,穿著內閣外套。他予人的感覺就是我行我素,也不管旁人眼光,看來不像願意加入體制那種人。「唔係喎,我啲朋友知我選學生會一啲都唔驚訝。」他認真地說,「我好少質疑自己做緊乜嘢。」

中學關心校政

中學時他就讀荃灣區 band 1 學校,當時他已經熱心校政,看不慣一些因循守舊的校規。在校內,他與同學打成一片,但特立獨行的性格被視為滋事分子,不得老師歡心。「有啲校規好莫名其妙,無論冬天幾涷、幾多度,學校都淨係比著件好薄嘅校褸,完全禦唔到寒,但邊個著羽絨就要比人記名。」儘管已經闊別中學生涯很久,但對此事他印象深刻,至今提起仍有些憤慨,「嗰陣有個老師捉我,我咪同佢講,阿sir,你而家夠著住羽絨啦!」

中學學生會與大學學生會相距甚遠,沒有實權,往往只能派發福利品、爭取商店優惠。中五時的劉子頎想要改革學生會,毅然參選會長,「我覺得學生會唔應該淨係搞活動,更重要係同學校 deal 啲政策、合理嘅校規。」

縱然他最終落選,但絲毫無減他對校政和社會議題的熱誠。有一年學生會會員大會,他想透過修章增加學生會的權力,於是四出奔波收集同學簽名,共集得幾百個聯署;當年政改議題鬧得滿城風雨,劉子頎在校內倡辦中學政改關注組,冀更多同學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佔領運動爆發,他跟朋友在金鐘設立物資站,為前線抗爭者提供支援。

佔領運動固然無功而還,但改變了許多人的人生軌跡。後佔領時期,大學生參選學生會的氣氛一度非常濃厚,「本土莊」悉數當選,獨立思潮席捲學界。當時劉子頎已立志考進大學後要參選學生會,「嗰陣我覺得政府唯一打壓唔到嘅就係學生會,大學學生會係最後嘅橋頭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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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獨政綱當選學生會 捲入普通話風波

兩年後入學的劉子頎與志同道合的朋友組成候選內閣,他領著支持香港獨立的政綱,成功當選第五十屆浸大學生會會長。甫就職不久,便遇上外判保安不獲發長期服務金的爭議,經過一輪談判與抗議,最終校方答允與外判公司一同支付遣散費。

劉子頎的莊期正值獨派屢遭打壓的時期。2017 年 6 月,香港民族黨本擬於尖沙咀鐘樓舉行「哀悼香港淪陷二十年」集會,但被警方以違反基本法為由禁止舉行,最終移師浸大校園,改由學界主辦。「你問我借到個場,幫佢哋搞到集會,係咪好驕傲、叫做咗自己想做嘅事呢?其實又唔係喎。」他的聲音很是猶豫,似是翻來覆去卻找不到一個適合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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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頎因抗議普通話畢業要求而被罰停學,成為傳媒焦點。(資料圖片)

記者本以為問題的癥結在於普通話畢業要求一事。浸大學生會反對把普通話科列為畢業要求,今年1月發起佔領語文中心行動,要求校方回應訴求。當日行動大致和平結束,但影片後來遭建制組織大肆轉載,議題由校政上升至主權層面,就連《人民日報》亦撰文要求校方嚴懲學生。劉子頎首當其衝成了箭靶,一句粗口模糊了訴求的合理性,鋪天蓋地的輿論幾乎把他輾碎。「嗰刻我已經即時更正咗嗰句粗口,但俾有心人刻意放大。」

當日的行動令劉子頎付出沈重代價,不但飽受輿論壓力,更遭受停學處分,甚至有報導指有捐款人要求他即時退學。不過,校內不乏同學支持他,多個學會發起聯署及遊行,要求浸大校方撤銷停學令。後來劉子頎到語文中心道歉,校方一度讓他復課。直至數月後紀律委員會一錘定音,處罰他停學一學期。

事隔近一年,他回想當時所承受的一切壓力,「我唔會後悔,當時嘅我知道一定要做啲嘢去比壓力學校。做得學生會會長,就係成間大學嘅代議士,每一個 raise 嘅議題都係你代表嘅人關心緊嘅事,無得後悔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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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初參選,視學生會作為守住政治理想的碉堡,想要捉緊大學裡尚存的半點自由,卻發現事與願違,「我之前覺得大學學生會係最後嘅橋頭堡,到最後先發現原來自己都守唔到。」

他的失落不是突如其來的抑鬱,而是整個莊期累積下來的挫折。作為學生會會長,看似同學民意授權的最高象徵,但原來在複雜的利益計算背後,他的理想與憧憬從來無關大局,「你以為你學生會會長,有份坐嗰啲 committee 就好大權咩?你四年後咪又係走,啲捐款人每年捐咁多錢,人哋先係話事嗰個。」

但落莊後的劉子頎也沒有被無力感吞噬,從此不問世事。他當上學生會評議會副主席,亦打算加入討論普通話畢業要求的委員會,換個崗位繼續做事。

憂「辱校罪」以言入罪

取消普通話畢業要求的壯志未酬,「辱校罪」便緊接而來。浸大正研究修改校規,加設條例處分令大學名譽受損的學生。雖然辱校罪仍在討論階段,但坊間普遍認為這條罪名乃因應劉子頎的個案而生。

「我覺得係針對普通話件事先設依條罪㗎,」他毫不猶豫,「無錯,好多大學都有相關條例去處分傷害大學名譽嘅學生,就好似法律都有誹謗咁,但個問題係你點 judge 呢?」

劉子頎曾經擔任浸大紀律委員會成員,與校方高層商討處分準則,後來因普通話事件又成了被處分的對象。正因為他對紀律委員會的了解,他更肯定浸大並不適宜推行辱校罪。他提到,校方高層藉詞學校並非法庭,拒絕就著各項指控討論證據,當同學被羅列數項罪名,委員會只會播放剪輯影片,然後在席委員憑主觀感受判斷指控是否成立。「仲荒謬過中學訓導處,喺咁嘅基礎下,設辱校罪就令人覺得好擔心,會有以言入罪嘅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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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訪問過程中,劉子頎的感受似曾相識,就像記者所認識的本土派,既是想為所愛的地方付出,卻又苦於無從入手,只能靜看著它腐爛。上莊前的理想未竟全功,校園抗爭的前景又恍如無望,最終似乎只落得徒勞無功的收場。在浸大學生會會室內,旁邊的學生會成員正在奮筆疾書,守護浸大學生會的重任已落到後人身上。「係呀,未必做到想做嘅事㗎,可能唔係 100% 做到,但好 5% ,都係 5% 呀。」

記者:湯偉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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