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特約報導)他們的故事,也是香港的故事。由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助理教授,填詞人周耀輝策劃,八位年青人聚首,書寫家族歷史與個人經歷的創作結集《漂城記》出版。正如周耀輝於本書序言提到:「是時候重新做(香港)人。」本土思潮興起之下,上一代與下一代的香港人對家園的想像為何?現在的年青人又對香港帶著何種情感?獨媒訪問了其中兩位作者:王樂儀與李宗泰,由最初的概念單位「家」開始,了解香港這個從來就不容易理解的故事。
《玉的碎末》作者王樂儀:挖出最私隱的情緒的書寫
現為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研究生的王樂儀,喜歡文字及藝術創作。老師周耀輝邀請她加入漂城記書寫計劃後,正值兩年多前經濟不景,王樂儀原籍福建的父親把香港的玉石生意搬回大陸,使她開始有了書寫主題的方向。「爸爸好經濟流動,邊度有錢就去邊度。個年佢走得好決絕,拋低我同媽媽。」王樂儀撰寫的《玉的碎末》,正是回應父親那種心態,交出自己的思考。
除了父女間對待香港的態度相異,王樂儀表示由於家庭曾出現裂痕,自己潛意識傾向母系書寫,十分抗拒父親的一切。令她決心動筆書寫父親的歷史,全因為一通偶發的電話。「某夜,我同女友人食飯,突然收到一個內地打黎既電話,係爸爸。」簡單幾句寒暄之後,王樂儀心裡便決定邀請父親做訪問,了解他當年為什麼從福建來港、回去大陸經商後的境況,以及家庭中種種糾纏背後的原因。「可能係防衛機制吧,我自動將父親當成係一個受訪者,一個寫故事既材料。」於是王樂儀選擇用一個比較抽離的視點落筆,書中可見她直稱父母親的名字。
探問根源之有無
對於《漂城記》出版,王樂儀認為雨傘運動以來,不同著作皆旨在重塑香港人身份,以文學手法取代議論,是希望「尋找更多既可能,或者會更加明白自己想要乜野。」
王樂儀指《漂城記》的篇章安排別具深意。她說:「頭兩篇故事係比較地區性,係作者對所住地區的感情書寫。而之後既篇章探討籍貫同根源,身份既討論開始變得漂浮不定;直到最後以兩篇書寫出國留學感受既作品收結,係想討論身份既根源到底係固定,定係永遠漂浮。」
《An ordinary family》作者李宗泰:鍾愛之人的所在便是「家」
現於香港大學攻讀哲學碩士的李宗泰,是一位家中藏書甚豐的真文青,有時卻會拙於表達自己。李宗泰參加漂城記計劃的原因在於「有趣」,自言一直以來對父母親有理所當然的印象,未曾認真了解自己的家族史。「主要係寫我媽媽,亦係第一次嘗試。因為爸爸平時都幾中意講舊時,自己較少有機會了解媽媽。」
在書寫家庭的時候,也同時對家人的思考變得更批判。「會從佢地既對話中察覺到一種潛在既修飾,唔係話岩定錯,亦唔需要懷疑佢地講既故事既真假。」李宗泰認為,這種類似「自圓其說」的潛意識,不過是每個人經歷過那麼多事情後,「令故事變得更好聽」的舉動。
自言過去對父親崇拜有加,亦十分疼愛母親的李宗泰,曾被朋友開玩笑稱有「伊底帕斯情結」。他說:「其實係反轉的,因為無能弒父先會調番轉崇拜老竇。」隨住書寫過程中重新思考家庭與家人,他發現自己開始不那麼崇拜父親。「老竇咁鍾意講舊時,又好表現自己成功既一面俾仔女睇,背後其實係有唔少人為佢犧牲,例如媽媽。」
遊學啟發家的想像
曾經在大學時期到荷蘭亞姆斯特丹交換一年,李宗泰坦言那次經歷對他影響深遠。「氣候好唔同,亦係第一次離開屋企咁耐,而且係個邊亦無乜朋友。」相對孤寂的環境反而令他更留心「家鄉」與「異鄉」的比較:「全球化之下其實每個地方都變得差唔多。」、「荷蘭都似香港,荷蘭人除左自己母語,學德文對佢地黎講都好重要。」
李宗泰認為「漂城記」不算是一個新的嘗試,卻是一個應該繼續進行的嘗試。他指香港的故事從來複雜無比,而現在網絡加快了完善論述的速度,「反而出現左一種霸權。」李宗泰說,「當一件事既原因、經過、結果都係度,但你自己既生命缺席,或者無辦法進入呢種論述入面。」
那麼自己是否以香港為家呢?李宗泰回應指家鄉的想像無可避免,對他而言,歸屬感來自在那個地方裡愛著的人。「我會出外國闖,但只要我所鍾愛既人仲係香港生活,我就會返黎。」
記者:陳子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