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特約報導)晚上11時,浸大校園行人廖廖,大部份燈光都關掉了,留下只有數盞燈在亮著,整個校園都十分昏暗。
當記者到達停車場保安控制室的時候,剛巧最後一輛車從停車場駛出,整個停車場變得更寂靜了。這時,保安員何先生處理好車輛出入記錄事宜後,便坐下來接受記者的訪問。
曾任老師 求職無功做保安
何先生今年已有57歲了,從前擔任教師,因年紀漸大,多次求職都徒勞無功,於是轉行做保安員,至今入行已有五年。
他三年前開始來到浸會大學,擔任夜更保安,看守大學的停車場,工作時間由晚上11時至翌日早上7時,日間則斷斷續續的做不同的兼職,包括功課輔導班導師。
他平日的工作除了在停車場控制室看管車輛出入外,還包括「打鐘」,即是走遍大樓各層的檢查點,確保一切正常,發現設施損壞時需向保安控制室報告,以便聯絡維修部。每隔數小時,他需要「報更」以表示自己在所屬岡位一切平安。他形容這職位很適合自己,因為他喜歡靜靜的一個人工作。
可是,他並不是直接受聘於浸會大學。目前為止,除了中文大學外,其餘八間院校已把校園保安和清潔事宜外判予私營的物業管理公司。浸大也不例外,校園保安過去九年均由「龍衛保安有限公司」負責,期間續約了三次,而何先生正是其中一名員工。
公司堅決不付遣散費
數個月前,校內保安漸得知「龍衛」未能續約,合約將於今年6月30日結束,其後7月1日起將由「城市護衛」負責聘請校內保安。
交替在即,一眾保安的遣散費和去留安排懸而未決,外判商一副逃避責任的姿態已屢見不鮮,「公司當然是堅決不遣散,因為他們拒絕付遣散費。」何先生說,公司曾在5月中旬的職員會議上,列出數個新的工作地點(工友稱之為「盤」)供他們選擇,並聲稱若果按照他們所列的「盤」繼續工作,便能繼續受聘於龍衛;若果不選擇任何一個,選擇留在浸大的話,則當作自願離職。
曾有同事到勞工處諮詢意見,勞工處職員的說法竟與外判商所說的吻合,建議工友7月1日不要到浸大上班,否則工友會被視作辭掉「龍衛」的職位,不但得不到遣散費,更有可能要支付相等於一個月薪金的代通知金。假如按照公司安排調配到新的工作地點,則建議不要計較遣散費或長期服務金。
「合約早已寫明了保安的工作地點是浸會大學,若果公司說要轉的話,那便是他們更改合約內容。」何先生認為,若果把繼續留在浸大工作的保安都說成「自願離職」是不合理的。「若果按這個說法,便代表勞工階層是沒有選擇權,每次轉約都要重新適應新環境、新架構。」他批評勞工處「推卸責任俾外判公司,叫保安有咩都搵公司傾」。
校方全無支援 工友感無助
那學校又如何處理保安公司的換約事宜呢?「學校只是派人放風,叫我們不要簽自願離職書。」何先生形容除此以外,學校全無支援。「我們一班保安就只能係度等消息。」目前為止,只有數個校內學生組織和教職員工會積極介入事件,為工友提供勞工法例資訊和一起商討爭取遣散費策略,而校方一直採取迴避態度。
對於學校來說,外判的好處是省卻管理時間,提高效率,有什麼問題,便去問外判公司,那是他們的事,我們管不了。但在何先生眼中,學校卻不是完全沒有責任。「其實一開始你(校方)便有責任,你絕對有責任叫外判公司承擔遣散責任。」「學校打著「全人教育」的旗幟,連這些責任都逃避,怎樣教學生呀?」
全人教育 逃避責任
自各大專院校紛紛實行外判制開始,因合約完結而引起的工友去留問題和遣散費追討似乎每隔一段時間便發生,永無休止。何先生近年亦見過數次此類的紛爭,包括去年香港教育大學換約時的遣散費追討,外判商剛巧也是「龍衛」。這些事情首次發生在何生身上,令他感受甚深,對外判制度有多一番見解。
「外判制度下的保安,要面對的是兩間公司,第一間是聘請自己的保安公司,第二間是保安所服務的公司。在這個環境下,會有無所適從的感覺,以致向心力很低。」他留意到中文大學的基層工友歸屬感較強,「因為他們由學校直接聘請,有一種「我是中大員工」的感覺。」
每隔兩至三年,學校會重新招標,外判商幸運地續到約的話,保安們便可繼續在學校工作,「但當外判商續約不到,他們就要面對何去何從的問題。」
現時大專院校的招標過程仍有很大的改善空間,何先生指「現在是不透明的,教職員、學生沒法參與,更不用說我們這些員工。中間傾過什麼都冇人知。改善待遇和遺散費安排等議題都無法提出。」
不過,何先生認為,改善招標過程只是外判制度下的小修小補。「若果要根治員工待遇和士氣問題,我認為,這個外判制度應該取消。」
何先生拿起放在桌上的簿冊,裡面密密麻麻的寫了日期、時間、事件等資料,「這本叫事件記錄簿,我每次當值都會很留意上一更同事寫過什麼。」他指出,同事一直以來都很少出錯,可是最近他發覺這本簿裡,有的誤把5月寫成8月,有的寫錯了事件編號,充滿了塗改痕跡的簿子,顯得十分凌亂。何先生這樣說,並不是為了找同事錯處,「日更同事最近煩惱新公司面試,又為更新保安員證書而奔波。」即使不是同一更的工友,何先生也十分關心。「從他們寫的東西,可以觀察到他們的心情和精神狀態。最近的轉約事宜,確實令大家承受著很大壓力。」
訪問接近尾聲,何先生合上了事件記錄簿,又再重覆那句話,「如果要解決這些問題,我認為,外判制度真的要取消。」
記者:黎彩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