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完成引導陪審團的時間是大約早上11時半。陪審團離開法庭走入商議室後,法官宣布散庭,旁聽市民、記者魚貫走到大堂,然後坐下來等候一個不知何時才會有的結果。
被告們、親友和律師團隊留在大堂的其中兩個會議室。第五被告林倫慶不時出來走走停停,他走向記者聚集的位置,詫異地問:「你地喺度等埋呀?」然後又行走了。記者們則坐在大堂座位上,有的打開電腦低頭工作,有的看書,有的聊天。
坐滿被告親友與律師團隊的會議室時不時傳來大笑聲,而另一間會議室,則像自修室般安靜,梁天琦女朋友和其他親友在各自低頭看電腦。然後到了晚上六時,大家大概都知道,不會那麽快有結果。陪審團也沒有問題查問法官,第一天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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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記者和市民繼續在早上開始留在大堂等候。整個上午都沒事發生,早前差不多天天都來聽審的市民圍坐在一起高談闊論,話題不是圍繞這50多天審訊和拍照事件,就是圍繞社會上的各種時弊。他們偶然愈說愈激動,便會有執達主任上前勸告他們收細聲浪,不要打擾到大堂裡其他人。有時來聽審的藝術家白雙全在座位中安靜地在筆記本上畫畫;記錄片《地厚天高》的導演林子穎則長時間閉目休息。外號「萌律師」的文浩正律師,則活像是「記者聯絡組」,每隔一兩小時,便出來跟記者們談天、說說笑。下午一點,他會跟記者們說,到了午飯時間,沒事發生,著他們放心外出吃飯。
下午約五時,記者們得知陪審團首次有問題問法官,要開庭了,大家一瞬間聚集在法庭門外,待律師們進內、穿上律師袍、戴上假髮後,一眾記者才獲准進內,然後才到公眾人士。控方手持字條,讀出陪審團的問題開始,記者席就充滿電腦打字聲和揮筆疾書的聲音。隨法官向陪審團解釋完「意圖」和「動機」的分別後,大伙兒又再次散庭了。
在大堂透過落地玻璃,望著天色從陽光明媚變成灰藍,再從灰藍變成黑夜,這是漫長的一天。晚上八時,文浩正律師通知記者們開庭了。大家都原以為會如同第一天般,法官在八時開庭指示陪審團暫停商討,第三天再繼續。怎料等了陪審團好一段時間,都等不到他們出來。不久便看到法庭書記向法官遞上字條,法官看過後,示意書記遞給控辯雙方的律師們傳閱,記者們屏息靜氣觀察他們動靜。原來陪審團希望討論至晚上九時,於是早已疲累的大家便留下來多等一小時,那個時候,大堂有約六十人逗留。
很快便到了晚上九時,市民與記者間都有一股不安感瀰漫,大家都感到陪審團要是要求多商討一小時,或許是有可能已得出部份裁決,有可能會即時宣布,部份被告有可能要即時還柙……被告們走入犯人欄前,都把身上的錢、個人物品、背包交給身邊的親友,當懲教署職員鎖上犯人欄的閘門時,感覺就像被告們入了去便有可能出不來似的。
結果是,陪審團打算第三天再繼續商討,那晚暫不會宣布部份裁決。當法官告訴控辯雙方律師此消息時,旁聽席和記者席都不約而同地傳來一陣呼氣聲。散庭時,剛從犯人欄走出來的被告,像是鬆了一口氣。第四被告林傲軒跟仍站在旁聽席的妻子相望微笑;第二被告李諾文則拖著女朋友的手,急匆匆地跑出法庭,似是要趕著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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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常來旁聽的市民一如既往高談闊論,活潑的林倫慶一如既往不時在大堂走走停停,文浩正律師一如既往跟記者們打成一片。相較起前兩天,分別是大堂裡的市民多了,幾乎坐滿了所有庭位,記者也多了。帶著梁天琦的意志參選上屆立法會選舉的梁頌恆從早上開始便坐在這裡等候結果,社民連黃浩銘也在下午來到。
下午約五時,文浩正律師又告知大家要開庭了。這次大家都不知道是什麼一回事,以為是陪審團有問題問法官。可是開庭後,只得法官一臉凝重地告訴控辯雙方,司法機構收到含陪審員照片的電郵,配上一句「還有好多……」記者們邊打字報料,邊低嘆事件很瘋狂。控辯雙方要求休庭半小時商討處理方案。
可是休庭後不到十五分鐘,便再次收到開庭的通知。法官在庭上下令,旁聽席上市民不准再留在法庭裡旁聽,只可以在大堂範圍觀看直播。一聲令下,所有市民站起身來,緩緩地步出法庭,只留下在傳媒席上坐著的記者。就在這時,控方律師認為給予陪審團的時間已經充足,是時候請陪審團出來宣讀判決……
誰也想不到,審訊到了這最後一刻,庭內公眾席空空如也,被告們的親友家屬終究只得透過大堂的直播屏幕,去迎接影響他們人生深遠的判決。各被告聞判後的悲慟與舒懷,也就只有留在庭內的記者能夠親眼遙望見證。
記者:黎彩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