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特約報導)恆基在上月中向粉嶺馬屎埔村口一塊農地發出最後通知,要求收回土地。村民和抗爭者發起巡守,保衛農地。其中同在馬屎埔村內的馬寶寶農場在2010年成立,一直推廣生活自主和實踐永續農業發展,並定期舉辦農墟、工作坊和導賞團。黃淑慧(Zoey)是農場其中一名成員,由參加反高鐵、反新界東北發展到成為農場的一份子,這是一個抗爭者的故事。
馬寶寶農場初時只有兩名「妹仔」區晞旻和卓佳佳,Zoey後來加入「全職妹仔」。她在農場成立初時,不時義務參與農場的工作,4年前開始做做「全職妹仔」。
談到工作的日常,事無大小均由一班妹仔打點,她現時負責農場的行政工作,處理農場的帳目、社交網絡的宣傳和帶導賞團等。她自言較緊張財政,希望能做到自給自足,所以當每次有錢賺時都會很開心。
反高鐵到東反北發展 為時未晚
Zoey大學唸時裝及紡織,畢業後做過時裝公司,又曾到職工盟的食德好打工,做廚餘回收的相關工作。參加社運是緣於六年前的反高鐵運動,她當時亦是包圍立法會的一員,她憶述當時通過撥款後只感到憤怒,認為政府已愈來愈明目張膽,拒絕聆聽民意。
早前高鐵超資追加撥款,被嘲諷人數寥寥,更有指六年前過萬人反高鐵撥款,如今只剩下十二人衝入立法會內抗爭。反高鐵彷彿是已死的運動,反新界東北發展亦大有相近之勢。Zoey表示感到理解,認為六年前的參加者有其他專注的事情,有些則在做一些更在地的抗爭工作。「點都好,真係不要麻木,不要將不公義的事情看作常態。」「一習慣便會麻木,麻木便會任人宰割,真係為時未晚。」
在反高鐵運動期間,她去了菜園村生活館學耕田,遂對土地議題有更濃厚的興趣。在運動尾聲時,知道政府希望發展馬屎埔,並和朋友一起入村,從而認識了區唏旻。
工作、抗爭和生活的日常
Zoey曾經在馬屎埔村住過三年,後因地主收回土地遷出,現時住在上水梧桐河河邊。工作、抗爭和生活成為一體,鄉郊生活食的是有機蔬菜,晚上舉頭望到星星。她笑言,外人來到會感到有機蔬菜很好吃,但這些已經成為她的日常。
她又指從前打工只想放假,放假又只想到旅行和購物。而現在放假時,離開了馬寶寶卻會感到不心安。恆基日前收地的範圍是申請四萬呎原址換地的範圍,她不諱言有些居民是「等收地」,但更感無奈的是總想做得更多,如走出村外行動到恆基示威,但因為人手不足,令他們感覺不安樂:「好擔心一出街便有人來收地。」
恆基急於收回土地的原因簡單,因為要趕及在年底前完成收地,以進行原址換地。政府將新界東北發展計劃中的大部分劃為私人發展,而所謂的原址換地,即只要能在指定範圍內儲有四萬呎相連用地,並在限期前清空,即可以向政府申請在原址改變土地用途作發展。恆基近日派出職員和保安到村內收地,並單方面說已完成收地。
六年來,村內被圍封的土地愈來愈多,近兩年陸續多了不少鐵絲網,農夫連打草都打不到。鐵絲網、執達吏和南亞裔保安,成為馬屎埔的日常。村的環境亦愈來愈差,村民由高峰時有近700戶,降至現時只剩下100戶。
面對恆基強行收地,她質疑當局原址換地的死線定在今年年底,而恆基則「負責」製造村內已經沒有人、農田沒有人耕的既定事實。「我可以講,新界東北的公私合營計劃,係徹底的官商鄉勾結。」
2014年6月,財委會通過東北前期撥款,多人留守在示威區內被警方拘捕。
抗爭者的反思
2014年6月13日,這是新界東北的轉捩點。時任立法會財委會主席吳亮星粗暴通過東北工程前期撥款,當日更有多名抗爭者在立法會外被捕。Zoey亦是被捕者之一,她不諱言有挫敗感和憤怒。「係咪我哋做錯咗啲咩呢?」一眾抗爭者在事後日以繼夜的開會、思考和檢討運動的位置和角色。
有組織者近年常常遭「批評」介入村民和騎劫運動,甚至輕輕一句「左膠」便輕輕定調。Zoey對此一笑置之,她不諱言初時都對「身份認同」有掙扎:「曾經諗過憑什麼代表人,因為收地的時候被摧毀家園的是村民。」但後來不知不覺就跨過了,她指因為每天的工作繁忙和不斷衝,加上被罵得太多,對無理的批評已沒太大感覺:「反正做咩都有人話,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便可以,搞了六年農場和做導賞都不在地嗎?」
Zoey認為如果有人認為集會無用,那可以做其他事情作抗爭。「我們便在做農場,搞有機耕種和導賞,做一點在地的事情。」
六年得失 「唔做一定無得改變」
回想六年前,入村辦農場的初衷之一是組織村民,抗議政府和地產商的收地。六年後,她承認現實和初衷有一大段距離,甚至形容是失敗。Zoey提到,由初進來時欲說服農夫轉作有機耕種和組織各種抗爭運動,都遇到不少阻力。她認為一來村民已上了年紀,「你入嚟六年就要人信你,即使對方係八十後都不可能啦,但唔代表咁就唔做。」
再者是他們已受地產商的欺壓接近二十年,可說根深蒂固的肉在砧板上。她表示,打從第一天便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加上村內有聲稱「中立」,但拿政府資源的路德會外展社工隊,「協助」被收地的村民安置上樓。「唉,村民有時還會認為政府有合理的賠償。」
馬屎埔村的收地迫遷持續,地產霸權的魔爪沒完沒了,馬寶寶農場能走得多遠?Zoey只表示相信奇蹟,認為現時的工作是播種,甚至帶點既悲觀又現實的認為,在短期內的新界東北抗爭中未必有成果:「畢竟世界崩壞至此,不期望一朝一夕能改變,但你唔做就一定無得改變。」
【守護馬屎埔系列】
〈抗擊滅村20年〉
〈區晞旻:農村,真的很好〉
〈卓佳佳:導賞交流 播下種子〉
記者:麥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