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特約報導)九間大專院校及本土組織在五一勞動節發表聯署聲明,斥傳統政黨組織的表達訴求方式是行禮如儀,勞工權益更是毫無寸進。除了職工盟,在五一勞動節遊行的還有街工。街工勞工幹事譚亮英斥聲明荒謬,他認為「單搞遊行當然沒有用,一年只做一日『五一』,之後撓埋隻手梗係無用啦。」他認為遊行只是勞工運動及工人爭取權益的其中一個環節,儀式重要是因為能激勵工人及指出努力方向的作用。
街工在每次的遊行示威都會盡量安排街坊或勞工代表發言,鼓勵他們勇於發聲,務求反映基層的聲音。譚亮英認為這是非常重要,因為讓他們共同參與,才能令他們找到身分認同。譚表示,遊行其實同樣要配合罷工、勞工教育和僱主談判等的工人運動。「一定不會日日見到勝仗和成果,如果日日見到成果,你都驚啦係咪。」
譚亮英是足球迷,在大大小小的行動現場中,如果你看見身穿球衣的男子,那個就是他。他自2002年起成為街工的勞工幹事,至今十多年。譚亮英認為,香港的打工仔今天可以享有法定假期和解僱補償等,都已經是工運的成果。「呢啲唔係個天跌落嚟,唔係政府好人所以俾你,完全係爭同拗爭取返嚟。」
街工在1985年成立,主打社區和勞工綜合性服務。街工的前身「新青學社」,因為當時工人普遍的教育程度不高,街工希望透過勞工教育,令工人更關心社會和社區,和有向上流動的機會;梁耀忠和劉山青等人更身兼學社教師。
譚亮英認為,社會氣氛在三十年來一直在改變,例如在推動最低工資的立法過程中,工人的意識和對法例的理解都不斷提升。他強調,對聯署聲明中指勞工團體「聲稱捍衛工人利益,懇求港共政權憐憫改善港人處境,香港勞工權益至今毫無寸進」實在無法認同。「這已經是改變,人心和思想的改變都好重要的。」他認為不應無視整個抗爭過程,並斥該聲明是片面和不公道。「成個過程,真係有人付出,不是得個講字,很舒服地寫個聲明。」
跟進勞工個案 協助工人追討欠薪
勞工幹事的日常工作其實是怎麼?在葵芳村葵仁樓,這裡既是梁耀忠的立法會議員辦事處,也是街工的大本營。在辦事處以外,譚亮英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勞工署及勞資審裁處。譚亮英稱,勞工幹事就是要保障工人的利益和生活尊嚴。
他談到,最近便和一名貨櫃碼頭內運司機上勞資審裁處,追回過往三年的欠薪。僱主將司機由長工轉為散工,缺乏強積金及假期津貼等,開工時間更愈來愈少,後來更被強行轉作特約工。
聽落看似簡單,實際操作又如何?譚亮英指,法律程序及追討的過程中,對工人來說都非常「攞命」。譚亮英續解釋,填表對工人來說一點都不容易,先是因為工人對法例及應有的權利沒有認知;加上在法庭上面對法官和與老闆講數的過程中,均會面對龐大壓力。
面對工人的無助,勞工幹事的角色就是協助和支援工人,拿回應有的薪酬。譚指在接到個案時,先會考量從甚麼形式協助,如果涉及較多工人的話,則會作集體處理甚至發起工業行動等。
譚亮英又稱追討欠薪的過程漫長,有旅遊巴司機試過要追回十多年來的法定假日及有薪年假等,但拿回欠薪時,已是一年零三個月後。譚更曾試過通宵計數,為工人「執齊料」才上庭。他表示在過程中,雙方能夠建立了密切關係,並講解應有的勞工權益。「好似一起打仗咁,咁樣算唔算幫到工人?有無寸進呢你話。」
街工的宗旨是「為勞工出頭、為弱勢出聲、為弱勢出聲、為貧者出力、為民主奮鬥」。其中「為勞工出頭」的五項包括:「全面立法最低工資,制定最高工時法例,訂立八小時工作制」、「設立侍產假及月事假,保障女工權益」、「鼓勵環保工業發展,並提供大量低技術職位,改善失業」、「訂立不公平解僱法,保障工人就業權利、恢復工人團體談判權」及「停止外判及私營化,將政府及公營部門合約員工及臨時工轉為長聘」。
「毫無寸進」講法無稽和無視現實
其中「全面立法最低工資」已達到,「制定最高工時法例,訂立八小時工作制」目前仍在討論中,但譚亮英認為,勞工團團的確仍需努力,但強調絕不認同「毫無寸進」的說法,認為是無稽和無視現實。他重提十多年前醫院職工的「成功爭取」,是工運抗爭的重要成果。在2000年,當時的行政長官董建華在公營機構及政府部門加設大量臨時職位,打出增加就業和協助弱勢社群就業的旗號。其中在醫院便新增二千個臨時合約工的職位,主要負責包括清潔等前線工作。
醫院職工的「成功爭取」
計劃原定在2003年第一季季尾完結,醫院職工當時即將面臨失業,有職工向街工求助和詢問意見。譚亮英指梁耀忠第一次和他們見面時,便問「你地敢不敢罷工?」結果,明愛醫院的職工在星期一的下午罷工一小時。
他們在急症室外聚集,管理層感到非常愕然,事件更牽動了其他醫院關注臨時合約工的去留問題。政府後來答應延長命約至2004年,街工當時更協助職工成立工會「醫院合約員工工會」,他們當時的口號更是開宗明義的「臨工轉長工」。
譚亮英補充指,工運需要天時、地利及人和的配合,才能走得更遠。適逢2003年的沙士,在醫療架構承受巨大壓力下,該批臨時合約員工終見成果,在往後四年間成為合約員工,當中更有職工後來成為常額僱員。
譚亮英認為,醫院職工的抗爭,令政府要正視完整醫療系統的職位架構及增薪點等。工會後易名為「香港醫院僱員權益工會」,仍繼續為醫院職工爭取最大保障。「成功爭取只是衝線一下,但之前跑了很多步。」
譚亮英又提到2007年時的扎鐵工潮,工人當時雖然成功爭取,但卻遭批評「搞咗咁多野」卻只得10元的加薪。譚認為扎鐵工人成功確立了八小時工作制,還能夠每年和資方作薪酬檢查,已是一大進步。「打架不一定要打贏,你和大隻佬打其實實輸。但打的過程中,大隻佬自己都傷,往後就不敢再容易欺負你。」
左翼要據理力爭
面對近年的本土思潮抬頭,譚亮英認為,縱然對方是抹黑,左翼亦要據理力爭。他續稱,如果左翼只停留在只做既有工作,只會讓人感到有距離。譚認為,在社交網絡上的罵戰及討論中,總會有旁觀者明白及分析事件,相信有水平和良知的人仍是大多數。他表示,在組織及支援工人時亦然,不能因為工人對政治沒興趣,便避而不談。「當他們看到自己的權益和法律上不合理的地方時,就無得唔談政治和階級。」
訪問:麥馬高